高阳台(高逸川)(2/6)
之前,就已经暗地里做了决定,要所有没有孩子也没有正式名分的姬妾,全都为他殉葬。我看着她,像是一朵开在悬崖上的玫瑰,颜色娇艳丰润,却转瞬就要被狂风吹散。她该是一个明眸善睐,千娇百媚的美人,却在突如其来的死亡威胁下,蒙上了一层阴影。的那种明媚的绯红和恐惧的苍白之间的反差,还有青春和死亡之间的反差,都是那样地强烈,叫我无法自持地想要去拯救她,毫不犹豫地对她伸出了手。作为一个君主,也作为一个在第一眼看见,就已经坠入情网的男人。
于是我在登上王座的第一天,就违背了先王的意思,解救了所有他要秘密殉葬的人。这原本是悖逆的,然而我是唯一的王,我毅然决然地回护,任何人也就都不能反抗了。先王已经死了,而我才是这个敦煌唯一的主人,该听谁的话,他们心里其实也都清楚。这是我第一次品尝到了绝对权力的味道,这感觉好的叫人沉醉,尤其是在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女人,对我展露出感激的微笑的时候,碧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的时候。而在那时候我就开始明白,若是我想要保护她,我就必须要在这个位置上,而我若是想要拥有她,更是如此。对于这权利,我从平静的接受,到狂热地感激。
对于要拥有她这一点,我丝毫也不曾动摇过。这期间我所经历的阻碍,比那一日我要拯救她还要多。不说别人,就连她自己,起初也并不愿意。她是一个胡姬的孩子,更是我伯父的姬妾,是一个本来应该死去的女人,而如今,我竟然要迎娶她做我的王妃,这本就是惊世骇俗的事情。对于拥有这样的女人,我原本可以有更安全的办法,比如留作外室,比如藏于深宫。然而那个时候我沉浸在对她的爱慕里,她几乎是神灵赐予我的月光,她在遇上我之前受了那样多的艰辛苦楚,我如何能够继续这样薄待她?若不是因为这样见不得光的身份,她也就不会面临那样的死亡威胁了。她必须是我的王妃,是我身边名正言顺站着的那个人,与我同生,却不必和我同死。
终于,我再一次凭借着我新获得的权力,将她拥入了我的怀中。在一个月之后,她就成了我的王妃,成为这个敦煌新的女主人。我为她换了一个新的身份,作为一个寻常名门的女儿,风风光光地嫁给了我。大婚的时候,她戴着蒙面的珠翳,没有人看得见她的容颜和眼睛。这王宫里有太多的人认识她,为了掩盖她的身份,我长久地将她留在了王宫顶端王妃的居所里,再也不踏足红尘一步。除了我的心腹,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接触她,对外只说王妃体弱不宜吹风见人,一应庆典,也都蒙着面纱前往。这已经是我能够拥有她的唯一办法,她不得不忘记自己过去的一切,并且隐藏自己的全部,只在我面前完全展露。
我只是痛苦,即使在王位之上,我其实仍旧不曾把握真正的权利,我只是一个还没有势力的影子,一个侥幸被权利的神祇光顾了的寻常人。我是这个西北敦煌的大漠之王,然而那些金灿灿的黄沙暗背后,却仍旧是魑魅魍魉横行的暗影。而我,只不过是风口浪尖之上,被没有旁的选择的众人推出来的可怜人罢了。我是个王者,我的冠冕上,却没有真正的权利光辉。那时候的自己,对这权利的定义,不过是让自己最爱的女人,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王妃。然而我唯一的所求,却是怎么也得不到的。我不得不顾忌流言,在相遇之初,我就已经违背先王的意思救了她,这是百姓可以原谅甚至敬佩的仁慈。然而我若是娶了她,那就只能是悖逆。我救得了她的性命,却只能把她藏起来不见人,顶着别人的名号,永远地被藏在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的地方。
我舍不得离开她。历代敦煌的王和王妃,其实都只是高悬在敦煌王城上的日月,似乎并肩而立,其实并不能相亲。就好像每一任的王者,也从不曾在自己的王妃身边真正入眠过。入了夜,就要去往隐园,世外的另一个人间。那是一个独独属于王者的所在,连自己的王妃也不曾真正踏足。我在登上王位的同时,就有先王留下的心腹之人,把这个敦煌城中最大的迷宫告知了我,并且对我说,隐园才是真正的敦煌之心,君王之所,高氏家族,就是在这样的隐秘所在长久地延续了王的尊荣。
然而在我登上王位的那几年里,我却从来没有踏足过这一片禁地。我舍不得我的王妃,如若我不能带着她去往这个禁地,那么我宁愿自己也不要踏足。我留在敦煌城的顶端,留在那个人人仰望的所在,忘记了高氏家族能够保全自身的最后依靠。我和我的王妃并肩厮守在一处,尽管她的真面目不能让别的人知道,她却是我唯一的风景。我也渐渐地丰满了自己的羽翼,收拢了自己的势力,非但是因为男人与生俱来的对权力的追逐,也是为了保护自己身边这个最重要的女人。
我不愿看着她穿着那一身的缟素,用恐惧凄清的眼神看着我。在嫁给我之后,她日日着红,如同大漠上最明艳的一朵花。我带着她从城中走出去,策马奔驰在大漠之上。我看见她一身火红的纱丽飞扬起来,蒙面的轻纱飞扬起来,露出轻易不能示人的面容,笑容务必明亮纯粹,无忧无虑。眼睛像是城外的月牙泉水,像是翡翠一样的翠色欲滴,盈盈地望着我,就如同我是她的全部世界。我沉醉在那样的笑容和眼波里,我感到满足而喜悦,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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