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阶前听雨到天明(上)(1/2)
宁王府,落尘轩。
这是黄昏时分,梅音初与春纤正在屋里坐着走花棋玩儿,旁边的暖炉里有红火的炭正燃烧着,暖暖的。屋外台阶下的院子里,零零碎碎的石子路上,宁王沈维沚正以矫健如游龙的步伐走来。
“咦?”沈维沚刚一上台阶就看见梅音初与春纤正在和暖舒适的屋子里窝着走花棋,便打趣地说道“梅先生竟然和个小姑娘走花棋?”
“王爷?什么叫先生和个小姑娘啊?”春纤嘟啷着嘴说道“先生也才不过二十三岁年纪而已。”
“那你才十五也还是小姑娘。”沈维沚爽朗一笑,脱下风帽,哈了口气在手上搓着。
“你们都嫌我小。”春纤翘着嘴赌气道“先生总说我小,柳公子和曲堂主都说我小,现在连王爷你也说我小。”
“你这么想长大,你长大想做什么呢?”梅音初搁下花棋问。
“我也不知道想做什么……”春纤低着头仿佛正思考着什么,然后她忽然抬起头,斩钉截铁地说“反正我就想让你们知道我不小了,我也能自己干好一件事情了!”
梅音初笑笑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将矮几上的花棋收了起来,然后向一旁还在立志向的春纤说“春纤,那你现在就自己去干好一件事情吧?”
“先生你说。”春纤立时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梅音初,一副渴望的样子。
梅音初笑着把收好的花棋递给春纤,然后笑着说“去沏壶茶来,王爷身份尊贵,要我那边柜子里收藏的明前茶。”
(明前茶是清明节前采制的茶叶,受虫害侵扰少,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是茶中佳品。民间有“明前茶,贵如金”之说。)
“先生你这是大材小……”春纤说到此,眼睛仿佛闪过一道精光,她狡黠的目光看着梅音初问道“先生你哪里有什么明前茶?莫不是从曲……”
“是的”梅音初一面请沈维沚坐下,一面稍微调整了刚刚因为走花棋弄斜了的矮几“我从灵柩的眼皮底下偷的。”
“先生你真是……”春纤抱着花旗盒子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梅音初毫不在意的样子,终于从牙缝里憋出个词儿来“厚……厚颜……无……耻”。
梅音初转过头莹莹笑着,真的是很厚……颜……无耻啊。春纤在心里感叹道,只好悻悻地抱着手里的花旗盒子往屋外去。
宁王原是带着新消息来的,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六了,梁王与寇将军以最快的脚力也该年后才能到达焦涿,那么在这段空出的时间里,楚王正志得满满地欣赏着去年一年间排除异党的功绩,以及自己多次身陷囹圄却得以逃脱的自得;而太子则时刻惋惜好好的掌控之间的吏部顷刻间灰飞烟灭,对宁王恨之入骨却又擅动不得的愤懑。而宁王与梅音初,和不该如此松懈。
“先生你的意思是……”沈维沚思索片刻说道“从北庭节度使陈怀礼开始?”
“对。”梅音初淡然一笑,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这就叫多行不义。他这次侥幸逃脱,或许正庆幸自己运气尚佳,但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王爷该懂得,我自然不会傻到仅凭这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去妄想扳倒一个已经成立七八年之久的太子阵营。我曾经说过,澧都城里的几个五旌冠,太子的致命伤便是善用不知人,导致滥用左右。有些弥天大罪,优柔寡断的鲁莽太子不会做,但他的左右亲信未必不会做,王爷你看。”
梅音初递给沈维沚一张纸,纸上寥寥写着几个字“尼古突,陈怀礼,董其昌,皖溪煤窑,宣平侯,太子。”
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线,每个人物都在各司其职,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沈维沚将梅音初平淡寡然的神情收入眼底,他对梅音初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他很想知道这个女子过去的一切,但他又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了她的过去,他又该做什么。梅音初说得对,他从来是个知人善用的人,但对这个从来查不到来历的梅音初,他可以善用不知人一次,但他止不住地渴望知道梅音初的从前。沈维沚在内心感叹一句,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这天晚上忽然下雨了,很冷很冷。
春纤藏在西厅旁边的暖阁子里,一边搓着自己通红的手,一边哈着冷气。她一双炯炯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仿佛闪耀着光辉,她在心里赌气似的想着,没正行的先生每天只知道嘲笑我,我一定得抓到小偷让她看看,本姑娘也是有智慧的,虽然不比先生聪明,但也不是只会给人添乱。
西厅外的花灯在寒风夜雨中忽闪忽闪的,周围枯枝疏影重重,在如此更深夜重里更显可怖。春纤虽然武艺超群胆子却并不大,特别是鬼神一类,更是恐之惧之非常。
“噗嗤”寒风掠过,春纤斜后方的一棵石榴树的枯枝被风刮断了树枝,吓得春纤身心一颤。忽然又是“吱呀”一声,春纤吓得一个趔趄,春纤拍拍自己的胸脯,喘着粗气缓缓往身后去瞧,却见原是西厅侧门被风吹开了。
春纤这才松一口气,原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于是握紧了手里的剑,心中想到,不过是风罢了,不过是风罢了,不过是风罢……忽然听见身后又有猫叫声,心中念叨的“不过是风罢了”就变成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忽然,就在这时,狂风呼啸而过,花灯一瞬间熄灭。春纤这时完全摒弃了心中害怕,飞将出去,黑暗中,却见好几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剑!在远处西厅外庭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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