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张放很生气】(1/2)
黄沙半掩尸体,多数残缺不全,地上到处是黑色的血渍,各种破碎的生活用具,还有裭风吹到芦苇上的碎布条,在风沙中猎猎招展,直如招魂。
张放就站在那天莫顿立马之处,从山坡俯视,周遭情形一览无余,此刻他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护卫士兵流水价地向他报告各种情况:
“……一共发现二十七具尸体,或利器、或撞击致死。尸体经过掩埋,但比较匆忙,有的深有的浅,浅的被野兽刨出、啮咬,尸骨不全……”
“禀君侯,已经勘察完毕。虽然时隔多日,但因人迹罕至,且夏季风沙较少,四周各种蹄印、足迹还保留得比较清晰……这确实是事发地。旅队当时正扎营休息,遭到大股人马突袭。袭击者从三面合围,因为突袭太快,流民们甚至连跳河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禀君侯,丘队率已率二十骑到附近搜索,希望能有所获。”
张放一行,是在事发七日后出现此地。在完成出使匈奴使命后,使节团一分为二,张放带着扈从、班稚、公孙覆以下三十汉骑兵,在交河壁军司马杜勋等二百骑护卫下,前往西域都护府所在地乌垒城。直到入城后才知道,流民团已先期抵达,但墨秦与邓展改变主意,河东迁移汉民已经出发。
张放对二人更改计划表示赞赏,毕竟现在才是八月,如果就此停留,不但加重都护府后勤压力,更会影响明年第二批迁移。但张放也考虑到三个月难以赶到摘星城,比较理想的是先到乌孙赤谷城——在这一刻,张放与班行竟想到一块去了。
张放并不知道班行、墨秦、邓展已做出了相同决定,他打算利用全骑快速的优势,赶上流民团。
段会宗与郭习、杜勋商议后,决定派出一队人马护送张放一行到龟兹国与温宿国交界处。这队人骑的领队,同样也是张放的老熟人——刚晋升队率不久的丘仲。
要问整个都护府最感激张放的是谁?毫无疑问,必是丘堂、丘仲父子。若非张放当年援手,丘堂怕不止断一条腿那么简单。有此恩德,不难想象丘仲的保护决心与力度。
段会宗显然不是随意点兵,而是下了一番调查工夫的。张放算承了他这个人情。
计算时间,流民团已出发半月,张放估算脚程,预计能在七日后追上——确实,他在七日后追上了,但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听完各项禀报之后,木立良久的张放才发出一道指令:“将遗骸重新掩埋,深埋,再立块石碑,刻上‘大汉河东移民罹难处’。”
公孙覆顿首抱拳:“诺。”
张放招招手:“叫龟兹人过来。”
龟兹国君也派了向导,之所以没派骑兵护送,那是因为张放这支队伍的实力,足以碾压一个西域中等邦国了,哪路不开眼的马贼敢招惹?
龟兹向导是个中年瘦子,还是一个小官,管理商贸交易的。当然,这芝麻官在使节团面前,跟小兵差不多。
龟兹向导一直远远看着,心惊胆战,听到汉使有召,心下惴惴,毕竟这是在他们龟兹国出的事……向导走近那位帅酷的汉使,强挤笑容,一揖到地:“汉使有召,不知……”
“这附近有大股马贼强盗么?”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瘆人寒气。
龟兹向导擦了擦汗,赔笑道:“此处距国都延城不过三百里,左近三十里外还有敝国所设的烽燧,这里也还在敝国巡骑范围内……”
“我只问,有大股马贼强盗么?只回答问题就好,废话不要多说。”
富平侯的语气还是那么平和,龟兹向导流的汗却更多了,不停擦拭,一迭声道:“没有,绝对没有!”
“小股马贼呢?”
“这个,倒是有两三股。”
“说出他们的名号,还有活动地带。”
“这个,下官所知有限……”
“知道多少说多少。”
“是、是。”龟兹向导只能在心里为那几伙马贼默哀了。
龟兹向导刚把方圆几伙马贼的情况说个大概,远处扬起几股淡淡烟尘,数骑飞驰而来。
张放仰脸,目注前方,望着那几骑渐近,认出是丘仲与他的手下……咦,似乎夹杂着一个胡人,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丘仲数骑驰近,翻身下马,向张放行军礼。那个胡人则趴伏于地,行了个参见贵人的大礼。
见张放目露征询之色,丘仲示意胡人上前,恭声道:“禀君侯,我们在二十里外发现这个牧羊人,询问之下,他说五日前曾有一个浑身淤泥的汉人,向他求助……”
张放耸然动容,立即召牧羊人近前,用匈奴语询问。匈奴语是西域流传最广的语言,牧人所说的也大同小异,至少能听懂。
据这牧羊人所说,五天前的黄昏,他正在帐子外煮食,突然听到自家牧犬叫得厉害。循声源看去,见到远处行来一个人……流浪的牧人对陌生人还是有所警惕的,但看到来人举止有礼,言语和善,虽然胡语说得不利索,但日常对话还能听懂,牧人便收留了这个落难汉人。
落难汉人只在牧羊人帐子里休息了两天,打听附近情况。第三天,他离开了,留下一枚随身玉佩,作为答酬。
张放接过牧羊人双手呈上的玉佩,翻转背面,一个字清晰的“墨”字映入眼帘。
张放笑了:“是墨秦!我说嘛,怎么可能全被包饺子,一个漏网的都没有……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牧羊人向北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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