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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下的任何一个女子,皆可为你之妻妾,唯独宫里的不行。
她握着扫帚,在院子里静立了一会儿,又慢慢地开始洒扫。赵王的那一席话到底是警告,还是提点,她听不出来。但赵王刚才所言,却字字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高肃临走前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她莫要担心,随后便同赵王一起离开了。
在这种情形下,她选择相信高肃。
扫了一会儿之后,天色便暗了下来。她是被罚到这里洒扫的宫女,自然没有留给她住的地方。那位监工从马厩里转出来,瞥了她一眼,将一把木制的钥匙丢给了她,也离开了。她握着钥匙左看右看,怎么看都看不出这把钥匙是做什么用的。
后来还是有个小小的马僮告诉她,这钥匙是院子旁边那间耳房的。
她很快便找到了那间所谓的耳房,开门,进屋,躺在榻上眯了好一会儿。
第二天,高肃没有来,她依然在院子里洒扫,马厩由马僮照看着。
第三天,高肃依然没有来,那位监工打量她的眼神,隐隐有些畏惧。
第四天,高肃还是没有来,但她却等来了皇后的口谕。
皇后说,她改变主意了,不打算将她留到除夕。她打算让她回宫去洗衣裳。
高肃的假死计划,就这样被皇后的一道口谕,扼杀在了摇篮里。
如果云瑶进宫了,日日都在皇后的眼皮底下呆着,那么想要以“染上重疾”、“劳累过度”“郁郁而终”之类的借口脱身,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高肃让她出宫,是想要让她避开宫里的大风/暴,但没想到现在,她非但没有避开,反倒是越陷越深了。
云瑶试着去问那两位护卫,能否替她将这个消息递给颖川侯。
那两位护卫神情严肃道:“颖川侯命我等到这里来,便是为了保护夫……您的安危。既然您被皇后召还到宫中,我等自然会将此事禀报与他。”
云瑶安心了,但依然谆谆嘱咐了一句:“还要告诉他,千万不要胡来。”
那两位护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疑,颔首道:“诺。”
不过半日,云瑶便被带回宫里去了,未竞的刷马大业也就此夭折。
她才一回宫,立刻就被皇后晾在了屋子里整整三天,没有传召,没有口谕,什么都没有,简直像是忘记了她的存在。同屋的姑娘倒是天天都去见皇后,每天回来都会神色古怪地打量她一眼,但却什么都没有说。云瑶试着旁敲侧击,但同屋的那位姑娘谨慎得很,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无可奈何之下,云瑶唯有自己动手了。
此时外间的野花却开得正盛,连草茎也没有全部枯萎。她在翻翻拣拣了十多根草茎之后,藏身在墙根下,慢悠悠地开始卜卦。
第一卦:未来三个月,自己是吉是凶?
卦辞曰:有惊无险。
唔,有惊无险,比什么凶中带吉、吉中带凶的都好多了。
第二卦:未来三个月,高肃将会如何?
卦辞曰:平步青云。
……既然是平步青云,那至少意味着没有凶险罢?
云瑶歪歪头,又卜了第三卦。
第三卦:西晋宫室如何?
卦辞曰:风雷动。
……嘶!
云瑶丢开草茎,拍拍裙摆起身,慢慢朝自己的寝屋走去。
风雷动,诸王反。她想起高肃前些日子告诫自己的话,又想起前日在马厩里,高肃殷切且又带着些隐忧的目光,还有那时赵王说高肃动用了……他动用了什么?再有就是高肃离开的那一日,赵王说陛下在猎场犯傻,显然是司马衷又在猎场里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得周围的赵王楚王几个蠢蠢欲动。但其他的,她便想不出来了。
云瑶思前想后,又懊恼地哀叹一声,可惜自己当年没将晋书被下来,她只知道司马衷日后死得挺惨,也仅仅知道西晋覆灭之后就是东晋十六国,但中间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啊!
前些时候,她曾经想过半夜偷溜出去见一见高肃,但同屋的姑娘经常半夜回来,而且回来后必然要摇醒她,神色惊慌地跟她说什么齐王、楚王、东海王之类之类的事情。要是她半夜偷溜出去了,同屋姑娘唤不醒她,势必又是一个大/麻烦,便唯有暂且作罢。
又过了几天之后,同屋姑娘神秘兮兮地对她说,齐王死了。
“诸王谋乱,其罪当诛。”同屋的姑娘轻描淡写道。但云瑶知道她心里其实没那么平静,因为她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刚刚在前殿,整间宫室都洒满了血。还有,皇后明日要传召于你。”
云瑶心里隐隐地一松,暗道,果然来了。
第二天一早,云瑶便将自己收拾利索了,去贾皇后屋子里见她。
贾皇后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醒来之后还要更衣沐浴上妆梳洗,又磨磨蹭蹭地用了些膳食,一眨眼儿两个多时辰就过去了。她跟着同屋姑娘,在殿里傻站了两个时辰,小腿肚子还有些抽。
贾皇后取过一张帕子,慢慢地擦拭着涂满大红丹蔻的手,冷笑道:“知道错了?”
她垂下头,低眉顺眼道:“知道错了。”
横竖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至于到底是什么错儿,那也得问问她的前身去。
贾皇后轻轻嗤笑一声,又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闻那天夜里,赵王带了一位太监回去,又将他留在府里伺候,大半月了都不曾回宫。我再派人去打探时,发现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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