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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云瑶便接管了照顾扶苏的活儿,不管她是否心甘情愿。
这活儿不难。扶苏公子年纪虽小,但却受过完整且严苛的宫廷教导,即便对父王的话感到不满,他也仅仅是皱了一下眉头,便同意了云瑶留在自己身边。即使再不乐意见到她,他也不过是在用饭的时候,小口小口地用罢碗里的粟米饭,便移开视线不去看她。
完美的贵族礼仪,冷漠且疏离,带着一点儿冰凉的厌恶。
毫无疑问,他是个聪明且剔透的孩子。
扶苏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一点儿淡淡的戒备,甚至带着些警惕的意味。被那种天然纯净且带着点儿悲悯的目光一扫,她总会有种不真实的触感。仿佛自己面对着的,不是一个孩子。
大约是因为那天在蕲年宫,她飘出来看了扶苏一眼,却在扶苏的目光里狼狈逃窜的缘故罢,扶苏对她并不信任,甚至偶尔有几回,还会皱着圆圆的包子脸,严肃地望着她,目光里隐隐有些抗拒。
他不信任她,一点儿也不。
每每在这时,云瑶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另一位宫女换回来服侍小公子。
理由也是现成的:小公子不喜欢她,也不喜欢见到她。
扶苏的目光太过纯粹也太过干净,很难让人忽视他将来的悲剧。
她甚至想到了兰陵王的前世,偶尔还会想,假如当初她没有答应兰陵王,现在会是什么结果。
可现今没有如果了。她答应了兰陵王,他们生生世世都会羁绊在一起,不灭的羁绊,如永生的纠缠,带着一丝丝甘甜的滋味,晕开在灵魂深处,久久地挥之不去。
在夜里,她会去找高肃,陪他度过一整个漫漫长夜,白天再回雍城。
这些日子高肃跟随王翦用兵在外,她忙着应付秦王时不时的古怪要求,还要偶尔照顾扶苏的小心思,便无暇去顾及将来的日子。每夜相拥而眠,便已是十足的缠.绵滋味,淡淡地融进了每一日里,习惯成了自然。
有时候云瑶甚至在想,就这样过个十年八年的,也是无妨。
她略微跟高肃提了一下,换来的是高肃无奈的低笑,将她整个儿抱在怀里,如同安抚婴儿一般,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反反复复地低声说道:等我,再等我一些时日。
她不知道高肃话里的等待,到底所指为何,但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不管是在西汉的苍茫大漠,还是在西晋的阴森宫闱,偶尔能听见他低低的一声“莫怕”,便能安下心来,依他所言,安然地等待下去。
但往往,高肃总能给她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她安心地留在秦王宫里,偶尔照顾一下扶苏,但更多的时候,则是在研究她手背上的那道淡淡的纹路。那一片龟甲形状的纹路已经出现许久了,但她却一直没有弄懂,这道纹路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既然龟甲已经被她养出了灵,那么没有理由,仅仅只是一道纹身而已。
云瑶研究了整整十二个月,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但十二个月之后,她却多了一项额外的工作。
教导扶苏。
说是教导扶苏,其实有一点儿勉强。
身为秦王的长子,秦国的大公子,秦国上上下下能教导扶苏的贤者,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一个异国巫女来教。但这位大公子从小便有异于常人,在他长到三岁零七个月,勉强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图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云瑶教导他占卜。
云瑶一开始是想要拒绝的,但扶苏却道:“一年前的事情,我从未同父王提及。”
他小小的身子坐在案几对面,圆圆的眼睛里有着一点儿大人才有的严肃和认真。见到云瑶不答,那小小的孩子又认真地重复了一次:“我替你保密了。”
——那天你突然闯进蕲年宫,被我撞见,又忽然离开的事情,我替你保密了。
——虽然是因为当时我说不清楚,所以干脆就不说了,但我还是替你保密了。
——所以作为交换,你要教导我。
对面的小公子一板一眼地、口齿清晰地说出了这三句话,琉璃色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依然同两年前一样,带着一点儿淡淡的悲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和厌恶。
云瑶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学占卜?”
扶苏公子看了她很久,小小的手指绞在一起,圆圆的小脸变得有些通红。不知道是因为不擅长说谎,还是因为根本不会说谎,他憋了很久,才不甘不愿地吐出一句话来:
“我要学占卜。我想知道,你为何言称我与父王反目。”
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安静地望着她,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终究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不到四岁的孩子。
云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秦宫的教育过于严苛,还是因为公子扶苏从小便习惯了自己住,因此过于老成,他刚刚说出的那一番话,她竟然找不到半句反驳的措辞。
是啊,人家打心眼里认为,自己是个挑拨离间的坏蛋呢。
但她要如何去同扶苏阐明,将来他会因为秦王修长城、秦王焚书坑儒、秦王斩李斯……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同秦王起了冲突,以至于被秦王送到北面去修长城,最终导致胡亥继位呢?
这个孩子,本不该承受那样多的。
“大公子。”她字斟句酌,“大公子以为,人人都能成为巫者么?”
扶苏公子的脸色变了一瞬。虽然他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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