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的二小姐(1/2)
许师傅听思啸夸他小店,听得满脸是笑。思凌目光在兄长脸上一闪,一手拉起他的手,另一手拉了许宁,向许家二老告了别,便去找了个小冷饮店,就在街头,是个犹太人开的。犹太人就有这样神奇的生命力,再冷酷的冬天也死不绝,春风一吹,第一批复苏的就是他们,真真的够本事,连冰淇淋都弄了来,只是质量差些,咬着一口冰渣子,却也不必计较了。含一口冰淇淋,看着旁边坐的老朋友,这才觉得从前的日子又回了来。
三人谈谈说说,交换了近况。思凌回来该升学了,父母替她计划,大约是上崇德女中。思啸的膝盖病况见好,大概亏了许妈妈的蚕沙,在云南又经了当地几次艾灸,竟不怎么发作了。他已上了西南联大,这是三所大学在后方的联合临时教学所,他跟的是清华赵教授,机械名家,已经定下来作赵教授正式弟子,这几天回上海跟家人聚聚,很快要赴北平清华园,随赵教授深入研读了。
“你看他上进么?”思凌指着思啸笑向许宁道,“都已经替空军服过役了。”
许宁刮目相看。
“哪里是服役,”思啸澄清,“当时我们一架飞机被打坏了,人手紧张,我跟着教授一起修,如此而已。这也是坏得不厉害,不然怎是我帮得上忙的。”
“你至少开着它飞过了。”思凌道。
“也就是修完了,试飞一小圈。”思啸微微笑道,“这算什么呢?你看李霞卿一介女子,能驾‘新中国精神号’单翼********访问纽约、华盛顿、巴梳、圣地亚哥等城市号召国际友人援华、筹集抗日资金。我们堂堂须眉男儿比起来,作得太少太少。”
思凌也不觉神往:“听说她十六岁就跟胡蝶、阮玲玉她们一起被评为七姐妹,我还想这也不算什么,只不过生得美罢了,谁知又能开飞机、千里万里的号召救国,这才叫人佩服。”
思啸“哎呀”一声:“坏了,母亲正怕你心野乱跑,我倒勾引起你来。”
“如今也晚了。等你造出第一架飞机,我是一定要开的!”思凌伸臂勾着许宁脖子笑道,“我们一齐坐上去,谅他那飞机造得不敢不安全!”
许宁也笑了。冰淇淋已吃得差不多,思啸叫老板来结帐。那黄发红鼻的犹太老儿笑嘻嘻把他那一份捧还他道:“不用了。你是出力抗日的。接受犹太人避难、打日本人,你们是犹太人的朋友。你这次不要钱。”
思凌在旁奇道:“老板,犹太人也会请客?”
犹太老儿笑容有些讪讪的:“帐目归帐目,谁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是记得很清的。”
思凌赞道:“真的!就是要你这样的人请的客,更见珍贵!我在旁见证,也觉荣光。”
犹太老儿中文毕竟不够灵利,听不出她的嘲讽,咧着嘴笑。思啸捅了她一肘子,把自己那一份钱还是留给犹太老儿,走出店,还听见犹太老儿在后面招呼:“今后常来!”
陈家两兄妹将许宁送回去,拜领了许妈妈塞过来的芦柑苹果,坐车走。思凌坐了片刻,鼻子里“哼”一声,跷起脚,天青色绊带皮鞋的圆头踢了踢思啸的军装裤管:“我帮你,你怎么不领情?”
“你哪里帮我?”
“我说你好话,讲你是空军,你怎么自己拆自己的台?”
“不过实话实说而已,”思啸道,“你替我吹个牛就要我领情?那我帮你,怎不见你领?”
思凌叫起来:“你哪里帮到了我?一直拆我台是真的!连我要帮他们搞个店面——”
“就是这里,”思啸打断她,“我的二小姐,你说阿宁跟我们聊天时,为什么总吞吞吐吐?”
思凌正有些疑心这个,困惑道:“难道隔了几年,生分了,不跟我们作朋友了?”
“朋友还是朋友,但她难处不想告诉我们。”
“为什么。”
“因为不好意思。”
思凌张大眼睛:“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顿觉许宁很不够意思。
思啸苦笑:“你想想,如果我们父亲用兵大败——”
“呸呸呸!”思凌立刻照本市女孩子的习惯,连啐三声,好叫坏话不灵验。思啸跟着呸了,接着道,“许家兴旺发达,买了好大一块地皮做生意,你去见她,求她赏我们父亲一个职位,你说不说得出口?”
思凌低了头,默然半晌:“父亲不会叫我求这种事。”
陈大帅是战死也不会求人赏职位的。
“着啊,”思啸道,“我们有傲骨,不许别人有?你当面赏人家一个店面,叫阿宁怎么过得去呢,二小姐?”
那声“二”字叫得着实的重,思凌瞪了他一眼:“依你说怎样?”
思啸道:“依我说么,他那个店,倒有前途,我们房子给开了个医院,医院病人吃饭要买米粮、平常也要买水果的。我们不如悄悄把他旁边的铺面买下来,修葺了,就说医院招商,要个靠得住的店家来经营这铺子,便招了许师傅,等他经营有利润了,再将店铺卖给他。”
“价钱优惠些。”思凌在旁道。
思啸笑笑:“那个再计议,总之不叫他吃亏。他面子也有了,我们不过帮扶他一把,未尝施舍,你看这个可好?”
思凌拍手道:“这主意好!”脸上生出惭愧之色,“亏我读了这么多年教会学校,天天听怎么行善,真不如你。”
“你只是粗心些,”思啸想起来,忍笑,“或者你像母亲一样大手笔,一幢房了砸下去,再粗豪,人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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