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跳河(1/2)
“人非圣贤。手术总是会有风险的吧。”思啸替江楚人维护,“你已经做到最好处置了是吗?科学还无法解决的难题,你面对了无奈的后果,不是你的错?”
“确实当时以为是做了最好的处置……然而还是我的错。”江楚人低声道,“譬如身为政客,未能护国护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该承担责任。身为医生,救死扶伤,虽然一定力有未逮,但都是医术不够精进的程度。不够好,就已经是坏。每一次死伤都是失败,我确实应该负责。”
思啸审视他。思凌加倍挑战一句:“那么人家继续来打你,你是宁愿挨打的了?”
“那不至于,”江楚人打开他随身挎包的拉链,赫然一根铁棍,“在下将奋起还击。”
“喂!”
“虽然能够理解他人愤慨的情绪,”江楚人耸肩,“也还请大家理解我自卫的情绪呀。”
思凌瞪了他片刻,想骂也骂不出来,瞧他那脸坦白到底的样子,倒笑了,自己不好意思,扭了话题问他:“话说起来,你那天为什么会出现在仁爱堂?叫许宁见到你那天。”
“久闻仁爱堂建筑不错,去参观一下。”江楚人笑嘻嘻道。
他那自责的一面,露一露,就又回去了。又是务实、轻松的美男子,叫别人也只好跟着他轻松起来。
“一直习医吗?也对建筑感兴趣?”思啸接口问。
“习医。也对建筑等其他事物感兴趣。”江楚人回答。没有对自己的趣味作进一步解释,似乎觉得这自然而然,没什么别的可解释。而思啸对他的好感明显更增加。
思凌又问:“你头发也是一直在烫吗?”烫得比她还好耶!发根处就开始卷,不像她,隔会儿没去烫,上面新长出来的就直了,幸亏是头型好、发质也好,直那么一段,看着仍舒服。
“这个,倒是遗传。”江楚人答道,“曾祖父是意大利人。”
八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也就这么简单,不像某些以攀上外国为荣的家伙,一说起这个话题,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像幸为名犬配过种的草狗,恨不能把血缘书翻出来详加解释。
“上次慈善舞会,听家母说,你没有到场,但是另外捐款了?”思啸又问。
这个,思凌倒是闻所未闻,好奇的张大眼睛。
“奉家母的意思。”江楚人道。
“款项不小。”思啸语气中有尊敬。
“比不上尊家。”江楚人客气道,“我们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为什么捐了钱,不来跳舞啊?”思凌问,“不喜欢?”
“那天刚作过手术,比较疲倦,看舞场里太吵了,就没进去。”江楚人道。这次却没有完全说实话。他隔着窗子见到思凌如明珠一般发着光、一大圈人众星捧月奉承着她,思凌脸上一派傲然与不耐烦。他想:唉,又是大家追美女的模式,好没意思,何必进去凑趣。
“舞场是真吵,”思凌深深点头同意,“无聊时偶尔玩玩也就算了——但是,有时候真觉得,那里有本事叫你的无聊变得更加无聊。”向思啸摊开手,吐吐舌头。
江楚人笑意加深。
思啸宠溺的拍拍思凌:“那么,你肯放心把许宁给他了么?”
“你呢?”思凌反问。
思啸郑重的向江楚人倾身:“许宁看上你,一定是有眼光的。也请你珍视她的心意。”
思凌在旁点头附和。
江楚人有点恍惚。许宁?难道不是他在这里见家长,家长把小妹妹思凌托付给她吗?
啊不不,当然是许宁。那女孩子的心意,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不但没有拒绝,还欣然接受了,当然要负责下去。至于思凌,这美丽得能发出光来的少女,他在舞场的窗外就想:奉承她的人够多了,她已经够骄傲了,何必多我去凑趣。
当时他没走进去,就已经晚了。现在连凑趣的机会都没有。
他暗暗叹口气,咽下最后一口饭,严肃的问思啸:“走吗?”
两人一阵风卷走,说去浦东的一个精密仪器厂。思凌独自坐了会儿,没精打采的,该遵母训早早回家去了。
外头刺耳声音粗暴的打过来。
哭哭啼啼、吵吵嚷嚷,以一个女高音为主,其他杂音为辅。思凌怎么听这个女高音这么耳熟?它是从日常的女中音,硬生生激动的拔成高音的。而那音质似乎是——
许妈妈?!
思凌奔出去,街上一群人自西向东,为首的果然是许妈妈。有人在黄浦江见到许师傅跳河,好像是赌马失败、无颜见妻女,所以跳下去了,赶紧回来报信,许妈妈五雷轰顶,哭嚎着就往江边跑。一群人跟着她,不知是安慰、帮忙的,还是看热闹的。
许妈妈自己的父亲就是赌徒、鸦片鬼,把家业全葬送,这才不得不把女儿嫁给许师傅这样的小市民。许妈妈平生最恨是烟与赌,连带把纸烟和彩票都恨上了。许师傅畏妻如虎,什么烟都不抽、什么彩票都不买,称得上顶顶叫人放心的男人,怎么忽然一下子,赌马失败跳河了?许妈妈本来不待信,想想他这阵子来神神秘秘的“大生意”,不信也只好信了,哭着一路来,拔高嗓门叫:“阿宁!阿宁呢?!啊呀这死丫头,阿爷都死脱了呀!野啥地方去了呀?”
思凌忙忙道:“伯母你别急,我去找。”转身往医院里来。
街上的嘈杂声,经过楼房与树墙的过滤,只传了一点点到妇女救援队的工作房间。许宁正学着绕绷带,也有些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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