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南行记(1/2)
此番南行,依然走汉中道,顺汉水而下。
老金一路忐忑,说要不要给太白山带个信儿?免得阿幽小主担惊受怕?恐怕有人误会老金和中山绑架甚至杀害了主人。
到了武汉三镇,秦北洋写了一封亲笔信,寄信到上海浦东的墨者天工公司,通过飞鸽传书可以送到太白山。他让阿幽不要担心,也勿怪罪老金与中山,少则三四个月,多则半年,一定会回来的。
老金这才安心,去了名为“黄鹤楼”的小饭馆,与中山大快朵颐武昌鱼。秦北洋说起三国典故——东吴亡国昏君孙皓欲从建业迁都武昌,丞相上疏“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老金光顾着挑鱼刺,没听出主人话里有话。
吃完武昌鱼,吞下热干面,啃光鸭脖子,老金打了个饱嗝,中山干脆放了个臭屁。
老金羞愧地请罪:“主人,我生在太白山,打从断奶起,每日两餐都是猕猴桃和甘露水。虽说太白山的猕猴桃,吸取天地日月精华,三棵桃子的营养,赛过半斤羊肉泡馍,又无肉食的荤腥油腻,可谓人间极品,但我已经吃了四十年,早就吃到吐了!”
秦北洋笑而不语。他在东湖边的古墓里住了一宿,努力呼吸两千年前的气息,这才登上南下的火车。
粤汉铁路,从庚子年修到现在二十二年,经历过盛宣怀策划的铁路收归国有,敲响清朝丧钟的“保路运动”,南北军阀的拉锯战……
慢吞吞的绿皮火车,进入春天的湖南。铁路在长沙中断。三人一兽,下车步行。老金到长沙南门妙高峰,代替孟婆送上几支干菊花,烧了三炷香,献给在此中炮升天的太平天国西王萧朝贵。秦北洋掐指一算,孟婆竟已做了七十年的寡妇。
他们在湘江边雇了一艘木船,艄公升起风帆,逆流而上。
又是夜航船。秦北洋与九色在船头,再也不敢“伸伸脚”。
静水深流,岳麓山影影绰绰。对岸灯火,如梦幻一场。月亮像一锅翻滚的浓汤,将自己煮得半生不熟。
路过江心的橘子洲,秦北洋想起欧阳安娜、齐远山……同学少年,如今都在天涯何处?
春风湘江,夜凉如水,钻进船篷,头枕着湘江波涛入梦。
行舟三日,过了南岳衡山与衡阳,转入湘江支流耒水。这一路水浅流急,逆流而上,两岸丘陵夹杂水田,秦北洋驱使九色下地拉纤。直到山区,弃舟上岸,步行赶赴岭南。
是夜,撞见盗墓贼明火执仗挖墓。征得主人同意,老金用矿工镐削掉一个盗墓贼的脑袋,剩下的抱头鼠窜。秦北洋在这座被盗掘一空的南宋古墓里睡了一宿,感慨山河破碎血流千里的北洋乱世,已沦为史上最疯狂的盗墓乐园。
次日,老金爬上一处高坡说:“翻过这座山,离我老家就不远了。”
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座大山,横亘于湖南、江西与两广之间,合称为南岭,是为长江流域与珠江流域的分水岭。
秦北洋看着身高体壮的老金问:“你不是生在太白山上的吗?”
“别看我一口西北土话,祖上却是广西人。”
原来,早在金田起义之前,老金的爷爷,就跟随杨秀清耕山烧炭,后来加入太平天国土营——史上第一支专业化工兵部队“私挖地道,暗置地雷,以轰城墙”,为天国屡立奇功。
天京陷落,老金爹娘追随幼天王逃上太白山。荣光大殿、秦始皇地宫复制品、天王陵墓等等浩大工程,都由这一家负责完成。
老金是天国第三代,秉承家传手艺。他的“刺客道”只是勉强毕业,挖洞掘墓却是兴趣所在。天上地宫中的镇墓兽,大部分是他亲手捕获的。
天色已黑,他们就在南岭上扎营露宿。
“自古以来,只有我们秦氏墓匠族可以操控镇墓兽。”秦北洋升起一堆篝火,触摸着九色说,“老金,请问你们又是如何做到的?”
“金田起义时,从越南来了一位老者,自称姓秦,明朝皇家工匠后裔——明清兴替,他的祖先效忠南明朝廷逃入缅甸。永历皇帝被吴三桂在昆明篦子坡绞杀,他这一支被逼逃亡越南,娶妻生子,繁衍两百年,效忠黎、郑、阮等王朝。东王杨秀清突发奇想——若将镇墓兽驯服,用于讨伐清妖,岂不妙哉?这位秦氏老者没有后代,便将操控镇墓兽之术,传授给了我的爷爷。”
“太平天国曾用镇墓兽打仗?”
老金用树枝插了一支野兔,放在篝火上烤得焦香四溢:“太平军初期不过数万人,武器原始落后,为何得以突破重围,入湖南,下武昌,直取天京?概因几次关键大战,镇墓兽将清妖杀得片甲不留,奠定了东王杨秀清的地位。”
“除了九色,通常镇墓兽一旦离开地宫,就会变成一对毫无用处的钢铁疙瘩。”
“太平军中亦有学过西洋蒸汽机者,对古墓中挖出来的镇墓兽进行简单改造。”
“原来,灵魂机械体的近代化改造,最早还是我们中国人!既然,太平天国控制了镇墓兽军团,为何还是败亡?”
“我们只学会镇墓兽的操控之术,却不知如何制造?遇到火药与大炮,同样灰飞烟灭。跟墓匠族的高超技艺相比,‘地宫道’不过学了个皮毛。但真正的转折点是天京事变——太平天国被称为‘洪杨革命’,洪与杨平起平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王不过是东王的傀儡。”
“老金,天国的规矩变了,不必讳言。”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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