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顾岳(2/2)
“王爷怕是忘了,清阳落到这草原十八部拜谁所赐?你纵然有铮铮铁骨,可以傲然告之天下苍生,忠心可鉴,又究竟以何颜面要我念及江山社稷,骨肉血亲,勿困于儿女私情呢?”顾岳垂下眼,半张脸落到了静谧的夜色之中。我与他之间沉默了许久,久到我以为这毡帐内又只剩下我一人时,才听到他低低开口,这亦是我头一回在他一贯冰冷的语气了寻到了几分歉意与温柔。他好似放下了所有矜傲与自持,极真挚得抬眼与我对视,轻声细语的告罪。
他道:“赐婚一事,是子赋对不起公主。”
“兴许公主不爱听这话,只是事急从权是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是真。”顾岳顿了顿,斟酌又道,“前朝中事,后宫难知一二,想来清阳公主平日也鲜少过问朝堂。子赋从前里浪迹军中,无拘无束惯了,公主金枝玉叶,才貌无双,的确无以为配。”
他这话虚虚实实,最后又落到陈情书里那几个大字上。我是不通政事,他如今这番言辞里不愿因我而受制于杨家的意思只需稍加思索便能一览无余。
我现下虽已知杨家确有我不知之事,各中兴许还有很多讲不清道不明的龌蹉,但当下心里疑惑颇多,不肯让他这般避了过去,再次反问道:“那还请王爷告知,长安之中,你忠心的人唯有圣上?”
顾岳俯下身,字字坚定:“臣绝无二心。”
“好。”我应道,“那再请问王爷,夜袭之日那骑兵手中信件可是发自长安?又讲了何事?”
“……”
见顾岳犹豫,我故意拂袖别过脸冷下了声:“既然王爷不肯告知,那清阳也无从得知何人是敌何人是友。”
“信确实发自长安,信中讲的不过是阿史那奇侧妃与母家私下勾结,这些事公主已经知道了。”顾岳开口,“至于写信人是谁,无非是长安城中担忧公主安危之人。”
我心下认定扎布一事是江彧激我,只当当时扎布是不得已而认罪,此时听顾岳一说才惊觉真是错怪了江彧,一时之间近日里满心烦躁竟瞬间消了大半。
长安城里担忧我之人,除了父皇母妃,也只有太子和太子妃了,倒也不是什么非知不可的事。
“顾岳已告知公主所有,还请公主多多思量江山社稷,切莫因小失大,要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我心惊一时,不怒反笑:“王爷平日里就爱这般讲话吗?惊到我无妨,若是触怒龙颜那可就不好了。”
“顾岳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朝堂之中那些勾心斗角,虚与委蛇,生来不会,也甘心不会。”顾岳冷了冷神色,又沉声道,“清阳公主一向聪慧,有些话即便不说明,也应该知道。”
我笑道:“谢王爷赞誉,清阳不敢当聪慧二字。”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顾岳说的太过在理,在理到我已然因江彧动摇的心思又堪堪冷了下来。
江彧是何人,半个长安城的姑娘都曾为之惊艳的少年,即便隐姓埋名改头换面亦是这草原上的英雄,若我真的助他一臂之力弃了我的姓氏,我的家国,日后他真的能给我一世相携吗?
我也不是不信他,只是不敢全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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