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小熊·自白碎片(2/4)
自己还是别人。妄图什么都不做,过完无功无过的一生。
却因此牵连了他人,祸害了自己。
她一直努力纠正自己的口音,半学期之后再开口说话,已经和我们没有什么区别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高,走到哪都低着头。
对花草的事闭口不提,认真记背下《魔法仙子》里每一个角色的名字,集齐蒙面超人脆片里附赠的动画卡,再一张张把它们分送给任何想要的人。
也学会了和人说话保持距离。
唯独热情不减,看到大家眼睛就会发光,极尽所能想让每个人觉得开心——这点始终不变。
那时我就确定了,这个人和我完全不同,比起森子和阿望,她和我之间的差别更大。
更加的,遥不可及。
甚至连喜欢上她这件事,都像错觉一样荒谬。
不计较回报只知道一昧付出,明明被大家讨厌仍然满心善意,不断反省不断改进,最终却陷入被人环绕着利用却没有半个真心朋友的狼狈怪圈……
我看着她挣扎,看着她痛苦,看着她自以为寻得了幸福其实与所求之物背道而驰,明明洞悉真相——我却一直都看着。
只是看着。
没有告诉她,这样不对,没有告诉其他人,这样不对。
从内而外,由始至终,都只是看着。
有罪吧?
当然是有罪的。
接受着她无差别待人的好意,吃她送的东西,找她借钱,要作业抄,考试的时候还拜托她帮我作弊。
好像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好像我会接近她也仅仅是为了利用她而已。
没有人知道,我舍不得一下子吃光她给的零食,总会留一点带回家;没有人知道,我其实根本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只是想多一个同她产生接触的理由;没有人知道,我总会在抄作业时假借避人耳目的名义,借故往有她的方向靠近;没有人知道,我偷偷留下了她在考试时传给我的每一张答案字条,甚至在背面标注了日期。
每次上课找她下五子棋时,我总是忍不住放水想让她赢。运动会的便当也是我拜托妈妈做好送给她的,才不是濑户。为了不让妈妈知道她的事,我还骗她说是要送给外班某个家长总是不在身边的女生,编造出了堪称完美的双相谎言,就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个便当。
这些微妙、蹩脚的事,明明那么不值一提,对我而言却已经接近极限。
所以啊。
我喜欢她。
一直都喜欢她。
用我自己的方式。
对她没有半点好处的方式。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三年级她生病请假的那几天,我每晚都会做噩梦。
其实醒来后完全记不清具体的内容,只知道和她有关,胸口压抑到呼吸不顺。
去医院探望她,从医生那得知了有关她耳朵的消息。
完全无法相信。
她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一点好事都没遇到,反而被比先前还大千倍万倍的不幸砸中。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安排命运的上苍在创造她的人生时,是不是忘了放最重要的,名为“幸福”的东西?
她坐在病床上,用那双虚弱的,仍旧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眼睛注视着我们,露出微笑。
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当她对我说出“笑一下吧”这句话时,我真的有好好笑出来吗?
我很怀疑。
如果笑了,一定是在骗她。
因为心里明明在哭啊。
暑假前她在医院住院期间,班上的同学有聊到她的事。
大家都替她感到难过,还有人带头反省,说自己以前总要她做这做那,让她请客,实在太不应该了。
其他人也纷纷作出附和,好像在开忏悔大会一样。
于是大家达成一致,发誓要和她好好相处,不再“压榨”她,“利用”她。
那时我就知道,这对她来说,不是好事。
没有什么比毫无根基,空口宣誓情感的承诺更不可信。
这只是从一场错误走向另一场错误,如同腐肉化作白骨。
在大家最同情、惦念她的时候,她正孤单的待在医院里养病,并不能切身感受到保质期以内的真情关怀。
等她出院了,这学期已经结束,步入暑假,同学们四散在家、在外,过着独属于各自的生活,不可能一直把并非家人甚至并非朋友的人放在心上。
就像隔壁班,去年暑假有个男生跟哥哥去河边游泳,溺水淹死了,变成摆在课桌上的一小瓶菊花,最终被全班同学遗忘掉,连课桌都搬走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我并不正常。
即便没有再去看望过她一次,却每天都想着她的事。
柜子里、抽屉里,雪白的纸鹤每天都在增加。
要是能为她祈求到幸福就好了。
那样认真的希望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能往好的方面不断转变。
她的事,便不再是和我无关的事了。
传说,叠满一千只纸鹤,就能实现一个心愿。
这样的傻事,换做以前的我绝对不会相信,即便相信了也不愿意照做。
但现在不同。
我希望她幸福。
即便是和我无关的幸福。
可我能做到的,也只是这样缥缈可笑的努力。
那天,在众人的奚落声中,把礼物连同卡片抛还给她的一刻。
我终于明白了,属于自己的真相。
原来不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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